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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作赌

2500粉的点梗,是@铲屎的一号 老师和@染酒 的点梗。文笔不好,私设很多,谢谢。全文1.1w字,请用评论砸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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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温客行,也不过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周子舒做了一个梦。在他与温客行面对面盘膝而坐,两双手掌紧紧相贴,他的灵魂仿佛脱离了他的身体,如第三人般注视着他与温客行二人。


他与温客行皆闭着眼,温客行的内力如涓涓细流自与他手掌相贴处流入他的经脉,即使是魂体之身,周子舒亦能感受到身体中传来的淡淡暖意。横竖现在温客行看不到他,仗着自己现在是个魂,周子舒蹲在温客行身边,托着腮贪婪地看着温客行。


他们家老温,怎会生得这样好看?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高耸的鼻梁,莹润洁白的肌肤,还有两片最是柔软的唇。腰肢柔韧胜女子三分,骨骼轻细若可作掌上舞。“等我的钉伤好了。”周子舒想,“我一定要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大美人,风风光光与我成亲。”


温客行突然睁开眼睛。鬼谷谷主,眼神如鹿,正是这双鹿眼,此时噙着薄薄一层水光,敛去方才故意做出的几分恼意,不舍、缱绻、留恋、决绝,即使周子舒此时双目紧闭,六识闭塞,他仍是牵起一丝笑,挂上几分狡黠俏皮之意,看着周子舒。


“阿絮,阿絮?”

“我现在和你坦白,便不算骗你了吧。”

“你说你,身为天窗首领,本应心机深沉得很,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周子舒大骇,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温客行所说的六合心法,“温客行!你要做什么!”


但温客行显然不会回答他。他看见温客行被白玉冠束起的发丝,自发根起,一寸寸开始泛黄,褪色,逐渐变成雪样的颜色。霜雪覆首,迅速而不容拒绝地蔓延到了发梢,只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那一头青丝便迅速换了霜雪色。


温客行的发色,原本便较之旁人颜色更为浅淡,因着幼时过得苦,饥一顿饱一顿地过活,他营养总是跟不上,是以导致成年后,一头发丝也是淡淡棕褐色。周子舒最爱摩挲他这一头发丝,疼惜而怜爱地捧着他的发,一寸寸亲吻过去。


他本以为他家衍儿,再不用受那般苦。


若是可以触碰到温客行,周子舒恐怕早就挥开温客行的双手。他直觉若是让温客行继续下去,他一定一定会失去温客行。他看着那个无知无觉的自己,恨不得抓着自己衣领将自己摇醒,“周子舒!你睁开眼睛!你快放开温客行,你放开!”


他一次一次试图回归自己的身体,却一次一次穿体而过。六合心法将他隔离在体外,不得回归本位。于是他只能看见温客行顶着一头雪发,面色比雪还惨白,望着他,极凄艳地笑起来,“对不住了,你还不是一样起心要骗我。我骗你这一回,也不为大过。”

“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是我的师兄,便让我这一回吧。”


他仍是在笑着,只是那滴一开始便蕴在眼眶中的泪珠,再也包裹不住,顺着他的眼角,滴在衣上。


温客行阖了眼,周身气势大涨,在真气涌动间,一片静谧的武库中,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声音,“啪”。随后那声音便如雨滴般不住响起,温客行的面上,也逐渐失去血色。他是羊脂玉一样白皙的肤色,此刻,周子舒只能看见他肌肤下,缓慢地泛起淡淡的粉红。


“温客行!住手!你会经脉尽断的!”

“老温,你听话,放手,停下来好不好?”

“衍儿,衍儿,你再不停下来,师兄要生气了,师兄会…会狠狠揍你,会…会罚你走一万遍流云九宫步…会,会永远不理你……”

“阿行,阿行!阿絮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好不好?我不让你,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除了这个,以后我什么都让着你好不好?”


若魂魄可流泪,周子舒此刻恐怕早就泪流满面。他一次次去抱温客行,去拉温客行,试图将两人相贴的双手分开,徒劳的从人身上穿过。无济于事。


他听到温客行喉间发出轻轻的一声闷哼,那两片抿得发白的唇再也压抑不住,慢慢的溢出一丝血线。“啪”,这是温客行心脉断裂的声音。温客行的身子一颤,然后缓缓地垂下了头。血一滴一滴滴在他枣红色衣摆上,晕出深色的痕迹,但是温客行,再也没有睁开眼。


静谧安静中,周子舒听不见温客行的呼吸。


他颤抖着去探温客行的鼻息,摸不到,摸不到。“温客行…温客行?”“老温?你说句话好不好?哪怕,哪怕你咳嗽一声?好不好?”


没有回应。


唯有温客行经脉尽断的身体,被六合神功引导着,机械地从他支离破碎的身体里榨出最后的内力与真气输进周子舒体内。气力一竭,传输便断。温客行的手掌便从他掌心滑落,那身子便如玉山崩塌,穿过周子舒欲抱他的手,重重跌在尘埃里。他枣红色衣上晕出大片大片的血色,原来是他那一身致命的外伤承受不住他汹涌的内力,齐齐崩裂,终于在他倒下时,鲜血浸透了重重衣衫,叫这人淹没在血色里。


缘何他这样一个人,到了终了都不能叫他一身干净地走?


周子舒无声地嘶吼,痛哭,他去拉温客行,又一次一次试图回到自己的躯壳里,他想以灵魂之躯将内力传输进温客行身体里,可最终,还是看着他的温客行一点一点失去声息。


他看着温客行的颈间轻微的跳动慢慢归于死寂,身上大片的血色终于停止蔓延,冰雪样的肌肤上缓缓地覆上一层薄霜,他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就这样狼狈的倒在地上,失去温度,冰冷在风雪里,流出的血被凝结成冰。温客行脸上的泪痕被凝成一道淡淡的冰痕,不需触摸便能感受到他身上刻骨的冰冷。


周子舒跪在温客行身边,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他是谁?他是我的老温吗?不,我的老温不会是一头白发,他会笑,会生气,会软绵绵的抱着我撒娇把脸埋在我怀里。我的老温是热的,是暖的,他最爱体面,最要干净,他不会这样绝望,这样破碎,倒在血和灰尘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是我害死他了吗?”


周子舒惨笑起来,无声地滴下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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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梦中睁开眼,入眼所见,便是一模一样的一头白发,还有那张和温客行一模一样的脸。他冷笑起来,:“你是何人?也配假扮他!”周子舒并指如刀,内力化剑,一道强劲便朝着那青衣白发的人袭去。那“妖物”原本握着他一只手伏在榻边,被他惊醒,冷不防被他偷袭,竟也反应极快,素白手掌在榻沿一拍,趴伏的身体便跃起后退三步,脊背狠狠贴在墙上。他似是经受不住,立刻掩了唇,低低咳嗽几声,“阿絮,我是温客行!”


“老温…呵,老温。”周子舒笑起来,“哪里来的老温,哈哈哈哈,我的老温,早叫我在武库里害死了!哈哈哈,你是谁,快说!”他浑身内息暴涨,磅礴内力便如惊涛骇浪一般对着那人席卷而去,那人瞪大双眼,那双与温客行如出一辙的鹿眼氤氲出红来,:“阿絮……你说什么?”


他根本不躲避周子舒的内劲,被他一记击在肋上,顿时便是“咔啦”一声。他捂着肋骨,闷哼一声,嘴唇泛着紫,忍了又忍,才终于吐出一口黑血。他好似被疼痛惊醒,脚下踏着轻功,躲开周子舒招招致命的杀招。肋骨恐怕断了两根,一动便叫他疼得眼前发昏,他极力想靠近周子舒,却一次次被他毫不留情的杀气格挡开去。


“阿絮,阿絮,我是温客行啊。”

“阿絮,你没有害死我,我还在你身边,你看我一看。”

“周子舒,你看着我啊!”


他气力衰竭,与周子舒这样缠斗,不到一盏茶,脚下便发软。周子舒对着他心口拍下的一掌已到眼前,但他再没力气躲避,只能勉强侧了身,将自己左肩迎了上去。


但周子舒这一掌没有拍到他身上,那如海啸般的掌力推出一半,周子舒的手便垂了下去,随后人便如断线风筝一般,颓然倒在地上。顾不得肋间断骨磋磨,温客行飞身一扑,赶在周子舒倒地前垫在他身下。


肋间断骨被狠狠一撞,顿时移了位,温客行眼前一阵昏黑,大脑空白了好一瞬才想起自己是谁。他感受到周子舒压在自己身上的温度与重量,摸到周子舒的脸,眉间郁气一舒,望着天笑起来。


他是很想起来抱他的阿絮一下的,但是现在他实在动不得了,估算着成岭煎了药该送来,他强提一口气,勉强从喉间挤出声音来:“成岭!成岭!快请大巫来!”果然成岭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师叔,师父醒了吗?”温客行看看周子舒昏迷的侧脸,一时不知是回醒了还是没醒好。好在大弟子兴奋得不行,也不等他回话便一溜烟地跑了去找大巫。


就在这时,周子舒的身子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霸道狂肆的内力在他经脉内乱窜,将他的经脉一寸寸拓宽又一寸寸粉碎,内力也不受控制起来。大惊之下,温客行抱着周子舒一用力从地上坐起,果见周子舒唇角淌出血来。经脉寸断,温客行怎会不知?可他的阿絮明明已经受了六合心法,一身内力已由他炼化与周子舒自身化为一体,怎会突然失控。他抱紧周子舒,不叫他乱动造成更深伤害,他自自己脆弱干涸的经脉中勉强调动起一丝内力,抵着周子舒背心送进去。


“阿絮,你不会有事的。阿絮你别怕,我帮你,我帮帮你。”他那点内力输进周子舒体内便如泥牛入海,根本毫无用处,他听见周子舒体内经脉爆裂的声音,眼角都淌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啊阿絮?我明明已经救回你了,为什么啊?我害了你了吗?是我害了你了?”


他不要命地低吼一声,手指在自己丹田一点,透支了真气去哺给周子舒。六合真气不断冲击着周子舒的经脉,将它拓宽、击碎、重塑。温客行的真气一入周子舒体内便被席卷而去,流通至周子舒四肢百骸。


有用!温客行眼前一亮。他浑然不顾自己刚刚重塑的经脉已经不起他这样虐待,对他发出痛苦的呐喊。本就惨淡无色的唇瓣中涌出鲜血,流水般染了半幅衣襟。肋间断骨已不知移到哪里去,他那双眼已逐渐失了焦,随着鲜血和真气的流失,缓缓地阖上。


他的手被人打开,巫溪又惊又气地一声“温公子住手!”和成岭带着哭腔的“师父!师叔!”还有叶白衣的怒吼:“小蠢货你他娘的不要命了!”一齐在他耳边炸开,温客行似乎被人丢进了温水里,随着水将他淹没,而失去了意识。

“大巫,老怪物,救他……”


等温客行再睁开双眼时,肋间断骨已被复位,竹板捆在胸腹见,硬邦邦的不能动弹。他被景北渊半扶抱在怀里,大巫正黑着脸给他灌药,叶白衣的脸色比大巫更黑,端着碗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絮呢?”他避开大巫递来的勺子问道。声音嘶哑,呕哑嘲哳,连着喉间也是丝丝缕缕的疼。叶白衣冷哼一声“秦怀章那蠢徒弟好得很,比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蠢货好了不知道多少,现在你家那傻小子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照料着呢。”

“反倒是你,小蠢货,你倒是说说,怎么能把自己折腾得这么难看?”


温客行眼圈立时微微一红,“刚才,阿絮,阿絮他刚才根本不认识我,对着我招招式式都是杀招。我不敢伤他,不敢动手,只能一味躲。大约,大约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阿絮他突然倒了下去,然后…然后他的经脉就开始一寸寸的断裂。他吐血,吐了好多血,身体痛得直打颤。我怕得很,我怕他疼,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所以我……”


“所以温公子你就拼着自己经脉尽毁的风险,透支保命的真气去输给周庄主?”大巫冷声询问。医者父母心,即使周子舒与他和七爷其实更为亲近,但他仍是不忍看见温客行将他自己九死一生留下来的破败身体,再这样肆意糟蹋。


救出他二人的一天,他们破开武库便看见周子舒跪在温客行身前,眼睛直勾勾盯着温客行的白发,而温客行躺在地上,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七爷拉住了要扑上去的成岭,小心翼翼地靠近周子舒,“子舒?”他只见周子舒眼睛黑得吓人,攥着温客行的长发,对他露出一个含着血的笑:“北渊,我把他害死了。”


周子舒开始狂笑,分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他是在痛哭。“我把他害死啦!四季山庄八十一人,还有我心爱之人,都叫我害死了哈哈哈。”“温客行,温客行啊……”他笑着吐出一口血,仰面栽倒下去。


他二人被极速运回了四季山庄。叶白衣、大巫不眠不休地照料着他二人。温客行经脉尽断,身上与药人与莫怀阳酣战那一天一夜的伤还没养好便上了雪山,他经受不住内力,于是所有伤口齐齐崩开。内外交击,他的性命也只在须臾间。六合心法冲断了他的经脉,又将他从死地带回,于临危之际抢回一条命,谓之置之死地而后生,缓慢地修复起他的经脉。然而温客行身上沉疴已久,心脉早就脆弱不堪,莫怀阳一剑擦着心脏过,几乎切断了他的心脉。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六合心法修复经脉之时,一次一次冲击他摇摇欲坠的心脉,即使是修复也叫他难以承受,于是不停地呛出血来。他不能太平的仰卧,只能微微抬起些身子叫成岭抱着不叫他被血呛死。成岭不敢睡,因为有那么几次他迷迷糊糊睡着过去,一惊醒,温客行的气息便断了。随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又是施针又是推拿,好容易才将温客行闭过去那口气救回来。


温客行昏迷着也不得安生,成日里陷在厚重被褥中,灌药时就像一场恶战,药从紧咬的牙关中灌进去,又混着鲜血被他吐出来,单薄的身子疼得浑身战栗,冷汗将里衣浸透了一次又一次。如此反复,循环往复。即使昏睡中,也叫他眼角颤巍巍落下泪来。成岭守在温客行床边,看看他,再看看另一边同样昏睡的师父,半大孩子将自己大腿掐的满是青紫,熬红了一双眼,不敢睡。


他怕呀,怕睡着了再醒过来,师叔没了,师父也没了。


比起温客行那条吊在蛛丝上的性命,周子舒情况不知好上多少倍。他身上旧疾沉疴早被六合心法修复得彻底,只是情绪激动导致吐血,但不知为何醒不过来。大巫看了,叶白衣也看了,两个人琢磨了半天,只暗暗揣测着是不是他受了刺激导致醒不过来。比起他,显然还是温客行更凶险些,找不到病灶所在,只能开些开胸顺气的药,一日三次地灌下去。


当从武库里出来半个月之后,六合心法终于缓慢而艰难地将温客行的经脉修复了个完全。当温客行睁开眼时看见四季山庄熟悉的屋顶,一瞬间恍惚着疑心自己是不是已经投胎。他被熬得满眼通红的的大徒弟扑在怀里抱着腰,听金豆侠嚎啕大哭了一场,还没来得及安慰一番便听见孩子沉沉的呼吸。心疼又好笑地摸摸孩子的脑袋,终于意识到自己尚在人间。勉强抬手把孩子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放到床上,将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了一半,他也再没多大力气了。


敲敲成岭的脑袋,看见孩子眼下深深的青黑色,温客行轻叹,“傻小子,辛苦啦。希望你师父看在你辛苦份上,可别醋你和师叔睡了一个被窝。”


他这时才顾上环视四周,平安、七爷、大巫、叶白衣,唯独没有周子舒。他急忙坐起身,被叶白衣一把按下去,被大巫捏了手腕把脉。他被叮嘱了一番经脉初生脆弱,不可动武,不可动气,不可劳心劳力,需要静养的话,也不知听进去多少,顶着一张比纸还白的脸就往周子舒那边跑。


七爷细细说与他听那日武库情形,温客行摩挲着周子舒眉间皱起的纹路,冰冷的指尖抚平周子舒蹙起的眉。他对着七爷,眼眶红红地笑起来,“我真是个傻子,阿絮也是。”“但是七爷,我不后悔。等阿絮醒了,是打是罚,我都认了。”


“能活着,和阿絮一起活着,我赚了。”


他在周子舒床前守了半个月,好容易等到周子舒睁眼,迎接他的不是周子舒的笑脸或是怒意,而是毫不留情的一道杀招。那样狠辣,招招致命,他不得不相信,他的阿絮,似乎是疯了。


对着七爷和乌溪,这两个人看着他做出舍弃自己救周子舒的决定,一直看着他熬到现在,亦算得上是交过心的朋友。在他们面前,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颓然靠在七爷身上。


叶白衣哪看得他这幅模样,只觉得自己上辈子恐怕是欠了这对狗男男的,本是想怼他几句,可看着温客行惨淡的面色,到底还是柔声道:“小蠢货你别这幅死了老公的样子,秦怀章的徒弟…他是受了些刺激。六合神功本就是门险功,他睁眼见你气息全无的样子,气息走岔了路子,走火入魔了。”“他那经脉,是走火入魔之时承受不住他的内力,才会断开,随后自会修复。他经脉重塑之后,会更拓宽强韧几分,比起小蠢货你来说,要好的多了。”


然而温客行听不进这些,“经脉尽碎又重塑,阿絮该有多疼?若是他走火入魔一直不好,他岂不是日夜要受这样痛楚。”他急着就要下床,奈何身上伤势实在磨人,一动便疼得眼前发黑,轻易便被按回床上。


大巫冷声道:“温公子,我知你心急,但心急也要有命在才是。温公子自己已经是个千疮百孔的破布口袋,现在去找周庄主,是往他白衣剑上送吗?”七爷亦是按着他“温公子,你是子舒的半条性命,他去雪山前千叮咛万嘱咐,踌躇留恋不舍你万千,好不容易你二人抢得一条命,你千万不能再有好歹。子舒若是神智恢复,必然痛心疾首啊。”


温客行无法,只得焦灼地躺下,接过大巫手上半凉的药,自虐般得一口闷了。


夕阳西下,天光昏沉,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大巫、七爷、叶白衣都去了周子舒房内,只留了温客行一人在。他心中突突地焦虑不安,忍了又忍还是偷偷出门,潜到周子舒房前。


叶白衣、大巫许是出去商量对策,七爷应是回房歇息了,而成岭在偏房,守着一只药炉,细细扇着火。他悄悄推开房门,坐在周子舒身边,“阿絮……”


一只手自下而上向他咽喉探去,险而又险在他颈上留下三道血痕。温客行弯腰躲过,刚刚固定好的肋骨又作起痛来。他转头,对上周子舒血红一双眼,心内大恸,“阿絮!你清醒一些!”隔壁成岭听得响动,立时便要进来,温客行反手锁了门,一叠声地唤着周子舒,一面喊“成岭不许进来!”


孩子在外面拍着门,周子舒恶狠狠地看着他,双手成掌护在身前,“你……还来!你把我的温客行还来!”急劲掌力呼啸而至,正是周子舒独门的凌寒暗香劲。那一掌拍在墙上,几乎撼动了合抱粗的梁柱,留下深深一个掌印。温客行动不得武,不敢迎他,咬牙使出与周子舒八分相似的流云九宫步,只一晃身绕到周子舒背后。


他伸手环住了周子舒的肩膀,从背后紧紧抱住周子舒,将脸埋在那对举世无双的蝴蝶骨间,“周子舒……你感受一下我,你看看我,醒一醒好不好。温客行在这里,他没有死啊!”回答他的是周子舒毫不留情击在他另一侧肋上的一道肘击。“骗子,我亲眼见他没了气息,你骗人!休要哄我!”


温客行咬牙咽下一声痛呼,任凭周子舒一下一下击在他肋上,环抱着他,始终不肯放手。“阿絮,阿絮…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是不是你恨我瞒你,是不是气我用命换你。你罚我好不好,求你看我,你别不认得我,你醒一醒好不好啊…”他感觉到他另一侧肋骨,也在这天窗首领全力的痛击下,断裂开来。


可他不肯放啊,恍惚间,他想着是不是他就这样被阿絮打死了。但同样是一盏茶的时间,周子舒便在他怀里倒下,经脉传来断裂的声音。最后一缕天光隐没在山峦间。


房门被人破开,他重又搂着吐血的周子舒,呆呆的坐在房内。“阿絮…天黑了……”他倒在周子舒身上,昏了过去。


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叶白衣两只手掌分别向着这两口子身上输送内力,一面看着温客行另一侧肋上也被上了夹板。捋平周子舒乱窜的真气,就连他也不得不对温客行生出几分钦佩来。这小蠢货拖着这样一身伤,败絮一样的身子,飞蛾扑火般地奔着周子舒去,该是对自己有多狠心才能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也不肯放开周子舒。寻常人只是断了一根肋骨便起不得身,温客行此时身上少说断了四根肋骨,该是多疼。


让人胆寒,让人心疼。


他们只恨不得将温客行捆在床上,或者一碗蒙汗药下去,叫他根本不得清醒。周子舒虽是走火入魔,但他们自可以有法子制得住他,何苦要温客行这一个琉璃美人灯去送命。只是短短两天,温客行便似急剧枯萎下去一般。


成岭跪在他师叔榻前,哭干了泪。握着温客行的手求他不要去看师父,他说师父若是知道他曾亲手将师叔伤得这样重,若有朝一日清醒,该是怎样痛心疾首。他说师父最是宝贝心疼师叔,若是知道师叔为他这样自苦,该是多心疼。他还哭着说到了他湘姐姐,他说他湘姐姐那样心疼师叔,那样不舍得师叔,若是湘姐姐哪天回来了看见师叔受了这样的痛苦,湘姐姐该多难过,该会扯着师父的领子和他拼命,该是抱着师叔嚎啕大哭。他还说他自己,他说他家破人亡之后师父师叔就是他最亲的两个人,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好不容易等到了师叔醒过来,师父现在疯了,他实在不想再失去对他最好的师叔。


但温客行只是伸手拭了他泪,温温柔柔地说,“他的心魔因我而且,便应该由我把他唤醒。若是让他这样痛不欲生疯疯癫癫地过一辈子,我宁可叫他杀了我。好孩子,你别怕,若是师叔唤的回你师父,咱们便一家团圆。若是师叔唤不回你师父,以后四季山庄你就要自己扛起来,你师父就要你多照顾。你湘姐姐那里,我亲自向她赔罪去。”


第三日的黄昏,温客行撑着断骨,拂开大巫、七爷、叶白衣、成岭的手,握着玉箫坐在周子舒床头。他低垂眉眼,玉手轻按,吐气如兰,吹得是一支菩提清心曲。萧声清冽,张成岭抱着他师叔的腿,扑朔朔落下泪,“师叔,师叔,我求求你,求你出去好不好?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受不住的。”他被温客行反手送出房门,对着一群人的目光,轻笑“不必阻我,我求仁得仁。若是你们要拦,少不得我自断心脉吧。”


叶白衣一掌拍碎院外假山,“那就死吧!反正这样下去你早晚都得死,老子宁可一掌拍死你,也省的你这小蠢货以后零碎受苦。”


温客行看他眼,露出个邪笑来:“你不配,我啊,要死,也该死在阿絮手里。让他咽了我的血,承了我的命,带着我的心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他怦然关上门。


房内菩提清心曲再次响起。


来了。


温客行重新对视周子舒那双漆黑的眼,缓缓放下手中的箫,“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九岁时候,那时候我叫甄衍。”他侧头避开周子舒袭向他面门的一掌。


“那时你送了我一只小狗,叫一锅,约好了三个月后就来接我,我等着,一等就等了二十年。”他按着肋间断骨,弯腰让开了击向丹田的一击。


“然后我们在一个春日里相遇,你易容成个乞丐在桥边晒太阳,阿湘送了酒给你,与你动起手来,那是我们第二次相遇。”玉箫横在心口,架住了拍向他心脉的一爪。


“你去了镜湖山庄,救了成岭,我便一路跟着你,缠着你,到了三白山庄,到了岳阳。对了,就是在岳阳,成岭被那臭蝎子掳了去,咱们还一起救了他。我的阿湘也是在岳阳,认识了小女婿。”他旋身回避,绕过了削向喉间的掌刃。


“阿絮,你说你那时候是不是烦透了我啊。所以一直对我爱理不理。可是我一直缠着你,我一直缠着你呀……”他低了头,轻声喃喃,“我真的很想 一直这样缠着你。”


“我们去了龙渊阁,见了龙雀,你带我回了四季山庄,我们还和老怪物打了一架,打得好狼狈呀。你还坐在地下叫我拉你起来,你说你无赖不无赖?”两根手指直取他双目,他气力不支,无法,只能将箫挡在面前。


“后来我们在四季山庄过年,那是我过得第一个年啊。可是那天,韩兄弟没了,你被晋王抓走了。我召令三千鬼众救你,然后便设了假死之局。阿絮,你很气我吧,一定很气,若不是为了我,你便不会拔了钉子。你是在惩罚我对吗?”玉箫发出断裂的声音。


“你说‘知己既去,何若玉碎。’所以你碎了自己这块玉,来罚我。可阿絮,这样的惩罚,我受不住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报仇便是天经地义,而我报仇便是该死。为什么别人报了仇到最后都能圆满,而我只能被你们一个个地留下。我的爹娘,我的阿湘,最后,还要失去你。”


“阿絮,我生平第一次爱人,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去喜欢你。我错了,你教我,可是阿絮,请你不要这样罚我,用命罚我,用忘记我罚我。我受不住。”


“看着我,好不好……”


玉箫从中间断裂,他被周子舒一掌在肩上,他却持着那半管箫,怔怔地:“阿絮,我的箫碎了。”


一盏茶时间已到,他接住了昏迷的周子舒,将脸埋在他颈侧,呜咽出声。“周子舒,我真的很痛,你哄哄我好不好?”


没有回应。


到了第四日,他穿了一身白衣,提了白衣剑,走进周子舒屋里。他为周子舒穿上衣袍,将白衣剑归于鞘中。温客行趴伏在周子舒心口,听他心口强劲有力的心跳。周子舒睡着的时候面容显得很沉静,肩上肋间的伤很痛,经脉也很痛,大巫说他再这样折腾下去,再有一次便神仙难救。于是温客行亲亲周子舒的唇,“阿絮,你认出我好不好?你再不认得我,可能就真的见不到我了……”


夕阳西沉,金黄的光洒进屋里,周子舒睁开双眼。温客行静静地看着他,手中持了白玉扇,“周兄,来比试一场吧。”周子舒扶上腰间的白衣,将软剑抽了出来。


内力一振,白衣剑立时挺直,周子舒剑指前方,剑锋所向便是温客行。


落针可闻,白衣剑铮然一声剑鸣,便是一招飞云逐月(名字瞎编的)直刺温客行,温客行唇角含笑,直到剑至面门才侧身让开。白衣剑锋在臂上割出一道血痕,他双足站定,一动不动。于是周子舒的剑招便肆无忌惮地使出,温客行只以折扇格挡,任凭身上遍体鳞伤,一步也不曾动摇。


周子舒的招数越发狠辣,温客行的眼光也渐渐暗淡,或许他终究是不合时宜,再也唤不回他的阿絮。折扇打开,玉骨顶住了白衣刺向他心脏的一剑。他伸手,将手掌握上剑锋,对着周子舒笑起来,“阿絮,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你再看我一眼吧,好不好?”


“温客行,要死了呀。你看看他,好不好?”

“周子舒……”


被割得鲜血淋漓的手握着剑锋刺进自己心口,他立时呛出一口血,不小心便溅在周子舒面上。


温客行伸手,想为他拭去血迹,却发现原来自己手上早是满手鲜血。于是他便一步步走近周子舒,剑锋割破皮肉,刺的更深,他走过路上于是滴滴答答留下血迹。


周子舒退了,他握着白衣剑,随着温客行走近的动作后退了一大步。执剑的手抓握不住剑,他战栗着开始颤抖。


“阿絮,阿絮,你看看我啊!”


周子舒的泪夺眶而出,遮蔽在眼前的血雾散去,他看清了温客行的脸。


白衣剑落了地。他接住了温客行。


“阿絮啊……”他听到温客行轻声说,“你终于回来了。”温客行轻声地笑起来,随着笑声便呛咳出一口血。


“原来我温客行,也是个赌徒啊。”


“我赌赢了。”


周子舒的泪滴在他面上,“你是疯了…”


“你说是,那便是吧……”温客行笑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很疼,等我醒了,你记得哄哄我。”


周子舒臂弯一沉,他吐出一口乌黑的瘀血。温客行身上的血止都止不住,周子舒颤抖着手摸不到温客行的鼻息眼前发黑。


“大巫……”他喊着,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痛彻心扉地喊起来,“大巫!救救他啊!”屋外的人破门而入。


那成为了周子舒很长时间以后一道最深不过的梦魇。在温客行昏睡的每一个夜晚,周子舒日复一日地做着温客行被他一剑穿心的噩梦。鲜血,满是鲜血,他清楚地记得他打在温客行身上的每一道伤,温客行吐的每一口血。他见不得白衣剑,如每触摸到一次便好像感觉到温客行的血溅在脸上的感觉,他神经质地守在温客行床边,一遍一遍的摸着他的呼吸脉搏。


大巫说温客行伤的太重,元气大伤,身体开始自我保护,他也不知道何时温客行才会苏醒。好在最后他刺向心口的那一剑不深,好歹不算凶险。他那日抱着温客行几乎发了疯,被大巫一把推出房门以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发抖,疯了一样洗手。


“温客行,温客行,是我伤了他……”他说。


叶白衣在他身后拍他一掌,“是!那小蠢货把命豁出去换你醒过来,不是为了看你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的。你若是有心,就洗干净了陪在那小蠢货身边,等他醒了负荆请罪。”


于是他日夜守着温客行,任是谁来都不肯动。他发现温客行瘦的吓人,也白得惊人,抱着的时候原来轻飘飘的一点点。形容枯槁,面容憔悴,哪还有从前意气风发花孔雀的样子。那截手腕被他握在掌中,恐怕一用力就可捏断,凉浸浸捂不出半分暖热,他连抱都不敢抱他。


星夜入梦,他听见温客行在他耳边一声声喊,“阿絮,阿絮。”“周子舒…”“周子舒你个乌龟王八蛋。”“师兄…”恍然如隔世。


他若有所感,挣扎着苏醒,果然对上温客行那双璨若星河的眼。四目相接,温客行眉眼弯弯,突然蕴了泪,颤巍巍伸手掐周子舒的脸。


“周子舒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我简直是大混蛋。”

“你是乌龟王八蛋。”

“…我是…对不起,阿行……我是乌龟王八蛋……”

“你打我。”

“对不起,对不起……”

“你打我……”

“阿行,阿行,对不起。”

“你打老婆,你是混蛋。”

“我……”


温客行流眼泪,周子舒也流泪,心疼得不行,唯恐他牵动了身上的伤,再受痛楚。两人躺在床上泪眼相望,真的有执手相看泪眼的感觉。温客行扁着嘴,用力在周子舒脸上掐出红痕。“阿絮,你不抱我吗?”


周子舒用力将他拥入怀中。


他用力地亲吻着温客行的发丝,腰上被温客行紧紧搂住。他听到温客行说:“阿絮,对不起。”“武库、坠崖,还有让你担惊受怕的每一次,我都很抱歉。”


“我不知道怎么爱你,你要教我。你要抓紧我,看紧我,别让我做让你害怕的事情,好不好?”


温客行从他怀里抬头,噙着泪的眼睛更明亮地望着他,“我们永远也别害怕害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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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昀霓 小可爱的打赏~比心心

啊,我写了什么,我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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