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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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破劫

跟烟烟@慕雨庭烟 唠嗑并被上了两天思想教育课的产物,给整个大制作。有私设,ooc可能,文笔不好,因为是处于自闭期的产物。9.2k字,后面大概会有个小后续不一定什么时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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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已经有七天没有见到温客行了。自从他们回到四季山庄,大多都是相聚多,离别少,或者说几乎鲜少有分离的时候。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是“娇妻”爱子在身侧,生活安稳,着实安逸得不想动弹。


周子舒就像是突然开了窍,和从前温客行的角色全然颠倒了过来。没日夜地盯着温客行,一时三刻不见温客行在眼皮子底下就难过,大约也是恨不得把温客行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以前温客行小尾巴似的跟着他,“阿絮阿絮”叫个不停,现在周庄主混到有时甚至被温客行嫌烦人,真是风水轮流转。


江湖上风云诡谲,似乎也随着赵敬埋骨于雪山而停止,然而往往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身处江湖,四季山庄既重新入世,便不能避世。也许是他们从雪山上下来的那段经历太过传奇,四季山庄声名鹊起的速度过于迅速,他周子舒和四季山庄都在流言中被蒙上了一层神话的色彩,一度盖过了长命剑仙那隐士高人的形象。


所以什么鸡零狗碎东家长西家短,这个门派和那个门派火并,那个门派一夜之间被屠了满门,放着官府和武林盟主不去求,千里迢迢跑到昆州求上了周子舒。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求上门说叫四季山庄去他家捉妖,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周子舒端着(温客行的)饭碗长吁短叹,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里全是:“我这别叫四季山庄,改明儿挂上正大光明匾,设了鸣冤鼓,升堂设案改做衙门算了。”


彼时温客行端着茶杯漱口,看周子舒三两口吃完他的剩饭,笑道:“多大的事?叫我们周庄主这么为难?咱们这群徒弟也不是吃干饭的,阿絮不想管就不管,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都求到咱们这里来,他们赫连家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等我明天去把云南王打一顿,问问他每天在自己辖地上当得什么差?”


周子舒闻言面上也露出 些笑模样来,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也佯怒着轻轻捏他嘴:“净瞎说。赫连翧(云南王的名字,私设,不重要)要是听见这话可得气死,他跟赫连翊不一样。我不过是头疼咱们这一入世动静这么大,就怕树大招风,惹上面那位忌惮。”


温客行袖中掏出折扇扇扇:“你说了,当今是明君,他自己儿子没本事弄得百姓都跑来求你,要是用这理由发作了你,那他才失了人心呢,再说他要敢动你·····”温客行冷笑一声:“我还怕他么?”


气势着实很足,如果不是周子舒趁他不注意突然双手把着他腰一把把他从凳子上端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后一口亲在他嘴上的话。


温客行给惊了一跳,察觉自己正坐在周子舒腿上,忍不住有些羞恼:“周子舒,好好说话你做什么?把我当女子了吗?”


周子舒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过要是真这么干温客行一定会恼。但今天看见温客行难得地又流露出属于温谷主的一二分神情,他实在有些心痒难耐,头脑一热就把温客行抱上腿了。


两人距离甚近,温客行腰身以一个奇异的弧度扭过去从他腿上退开,一手成掌拍在他肩上。掌上自然不带内力,周子舒从善如流地用肩膀迎了上去,让他一掌拍在自己身上。论武功他及不上温客行,但论缠功,风月场上混惯了的周大人比温公子不知高明多少。身上被击了一掌也不放手,温客行腰一扭竟然没从他腿上挣脱。


他仰头又在温客行嘴上狠狠嘬了一口,笑道:“是我轻浮,可你刚才那个神情实在好看得不行,一时情难自抑,只想和你亲近亲近。温大善人体谅我慕艾之情,体谅则个?”


他这么说,温客行也不矫情,他也是个脸皮厚的,顺势转身搂着周子舒,手在他身上刚才被自己击了一掌的地方摸摸,确认没伤没痛之后,坐在他腿上翘起腿来:“那周庄主觉得,比起扬州的花魁晋州的姑娘还有南疆的细腰妹子,手感如何?”周子舒皱眉:“胡闹,你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她们也能和你比?你这是自降身份。”


手在人身上四处摸摸,吃豆腐吃得好生欢快:“头发也香,脸蛋也美,腰又细又软,腿又长又直。我家温大善人腰细腿长人美心善,怎么亲近也不够。”


两人正自旖旎,冷不防瞥见角落成岭探头探脑,想看又不敢看,只觉好笑。正了颜色各自坐好,装模作样干咳一声:“成岭出来。”大徒弟畏畏缩缩探出头,就怕因为自己撞破师父好事而被操练。


傻小子吭哧两声,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过去,对着师父师叔行了一礼,开口却不是对着周子舒,而是向着他师叔:“师叔,近几日弟子下山,听到些动静,本来不想师叔忧心,但弟子想···这些事若不叫师叔知道,早晚也是祸患。”


原来那日鬼谷一战,本以为三千恶鬼同着莫怀阳带去那群狗贼都同归于尽。蝎王带着他那群药人大军坐收渔利,竟然却也百密一疏,尸体堆里藏着个剥皮鬼,暗使龟息之术逃了性命。


本是劫后余生,他该珍惜性命,不过该说他不愧是无常鬼的手下,本事不高脑仁不大,野心却是不小。鬼谷都已经全军覆没,他却和赵敬的一些余部勾搭上,凭着不知从哪里听说温客行经脉尽断的消息,暗戳戳地跑到昆州,试图夺温客行的鬼主令。


鬼谷谷主向来能者居之,而所谓代表鬼主身份的鬼主令,便是上一任谷主的一根肋骨。他自恃自己是个“已死之人”,又忖度着赵敬大势已去,武林中多半认为他的手下群龙无首会放松看管,于是一个个搜罗了他们,煽动着他们上昆州寻温客行报仇。


只是他不知,赵敬虽死,周子舒却是一点也没放松下对他部下的监视。没让温客行亲手杀了赵敬实在是人生一憾,他单等着赵敬手下这群虾兵蟹将翻出些浪花,借着由头炮制这厮。


十八个孩子虽然只在天窗学了些皮毛,不过对付这几头烂蒜也是够用。看着那剥皮鬼和赵敬余孽接了头,窸窸窣窣一通密谋,打得竟然是要将自家师叔剥皮抽骨的主意。不敢耽搁,当即上山报他们师父,可临到阵前想到他们师父听到这话是什么脸色,一个个都是踟蹰不敢动。唯独只能将他们大师兄推出去堵枪口,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在他们大师兄背上拍了一掌。


没法子,谁让你是师父师叔“亲儿子”。


比起他们,成岭和温客行感情最深,也是怒极,谁想到进门看见师父师叔那样活色生香一幕,也是尴尬。但尴尬及不上师叔的性命,三言两语将事情一说,温客行还没怎么样呢,却听见周子舒掌下水曲柳的桌子碎了一地。


温客行惊愕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薄唇紧抿,杀意毕露。温客行笑起来,也不知是笑他家阿絮生气的神情,还是笑那剥皮鬼痴心妄想,鬼谷都不在,他还想做鬼谷谷主,说一句滑天下之大稽不为过。温客行点点头,揉揉大徒弟脑袋:“好孩子,师叔知道了,你师弟们打探消息辛苦,晚上叫厨房加菜。”成岭还想说些什么,便被他师叔笑眯眯地调转了身子,推出屋去。


打发了小的,再去安抚大的。温客行把周子舒按在白衣剑上摩挲的手放下,拍拍他背:“不过跳梁小丑,你也生气。他们想要我性命也得有那个本事。从前没练六合心法的时候我尚不曾把他放在眼里,如今还担心他们能动我?”


周子舒平复气息,冷声道:“我自然知道你本事。但即使你神功盖世,也是血肉之躯,难道不该担心吗?我气只气他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狼子野心。不仅想害你性命,还想将你剥皮抽骨。分明是他们作孽,断没有害人的要向被害的讨要公道的。”


温客行垂眸,手指顺着周子舒指缝插入与他十指相扣:“阿絮,无论是鬼谷,还是赵敬的余孽,都该有个了结了。这次,是我自己的仇,我该亲手去了结他。顺便,也叫他们看看。”


“我温客行,就算经脉尽断,也还是他们永远不敢动的温客行。”


那是他自己的血仇,没人能够替代。仇报过一次,本不该报第二次,是他们不肯放过温客行,周子舒未雨绸缪,倒也没有想过温客行这第二次报仇真的到来时候,他是这样抓心挠肝。


温客行打探了剥皮鬼的藏匿之处,只简短和他交代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想叫几个徒弟跟着,温客行却一个也不肯带。他说恶鬼就要用恶鬼的法子送回地狱,他们徒弟不该看对付畜生的手段。


还是那身红衣,鹤发玉颜,温客行捏着白玉扇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恍惚又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我的周相公,等我回来。”他翻身上马,如同一团红云飘向山下。


可再如何慢,温客行也不至于七日不归。以他家温谷主武功天下第二的本事,除了叶白衣断然也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他,他不担心他受伤,也担心他天冷是否加衣,饿时是否吃饭,落雨可有屋檐,胡思乱想,好像忘记从前鬼谷二十年温客行也这么过来了。


但现在和那时又不一样,他是有家的人,怎舍得他在外磋磨。周子舒在家里抓心挠肝,等不到两天,十八个弟子都给他派出去,后来自己也跟着出去,开启庄内机关守护,遣了仆役暂回家歇息,一门心思找人去。他知道温客行现在有了根,不舍得再做以命换命的事,却怕他在外漂泊,不认得回家的路。


等他风尘仆仆赶到剥皮鬼的藏身处,只看见遍地是血。鲜血干涸成黑色,散发出腥臭,地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三堆,一堆白骨,一堆烂肉。一堆完完整整的人皮,而温客行不知所踪。


他发了疯地去找,数着日子算。从温客行下山到今日恰好七天,不过七天,长如七天,杳无音信。


风骤起,竟然稀稀拉拉卷起几片雪花。在四季如春的昆州,初秋时节,这竟已经是半月之内下得第二场雪。周子舒恍惚地想着温客行走之前,正是第一场雪下过不久,温客行的脸色因寒冷而苍白,身上还披着他强行给人穿上的斗篷。


早知道你会突然失踪,当初无论如何我也要和你一起走。


周子舒突然想起他师父从前和他说过的一则事,秦怀章年轻时外出游历,曾有个瞎眼的道士抓着他,神神叨叨地掐算了好一会,说上天降旨,四季山庄将在第五代庄主寻回二庄主后,覆灭在一场天灾中,销声匿迹。


秦怀章向来不信鬼神之说,闻言只是大笑几声,并不以为意,可那道士却说:“不知可不信,天道将警醒。素律见碎玉,大厦将覆倾。”说着,飘然而去。这件事被秦怀章记录在他所写的手札中,当做一件趣事说与他听,他当时同样也不以为意。尤其是后来甄衍一家失踪,这位二弟子杳无音信,他更加将这件事视为无稽之谈。


这件事其实早就被他忘记,可他回想起前几日,温客行曾从秦怀章书房里翻出一本手记,拿着看了一个下午,而在那之后不久,昆州突降大雪,温客行的脸色也从那一日起,迅速惨淡下去。眼神恍惚着,还不忘笑着问他:“阿絮,晚上想吃什么?”


周子舒背上汗毛耸立,他太知道温客行的性子,若温客行知道了这事,认定天灾与他有关,为了不使他们受天灾而借机走了,天大地大,他该往何处去找温客行!?


七日,不过七日,周子舒几乎发了疯,他们不眠不休走过任何温客行可能去的地方,青崖山、农家小院、长明山、武库、甚至是赵敬的三白山庄,都没有温客行的消息。秋风渐凉,周子舒的心却更冷。六合神功寒暑不侵,他却遍体生寒。


他带着弟子们寻着,找着,眼里充盈着鲜红的血丝,看起来颇为骇人,大约已是有些神经质。十九个徒弟们心内焦灼凄苦,焦心师叔下落,忧心师父辛苦。此时,却突然一阵信鸽拍翅的声音救了眼前困局。


那是七爷专用的信鸽,扑腾着停在周子舒肩上,腿上缚着小小一枚竹筒。


“子舒,温公子在我处,速至。四季山庄遭雪崩,塌。”


关心则乱,他居然灯下黑了。


周子舒险些一把捏碎手中纸条,脸上露出悲喜交加又咬牙切齿的神色:“好你个温客行·····走,回昆州!”


温客行的消息有了着落,他心中霎时一块大石落了地,心想着自己为着这个祖宗牵肠挂肚心急如焚整整七天,他却兜兜转转连昆州都没出,不声不响窝了七天。周子舒策马如飞,心中闪过千百念头,全是回去怎样将温客行狠狠教训一顿。


他们收到消息时,正在去晋州路上,千百里之遥,就算周庄主身上插了翅膀也不能当即飞到温客行身边。他憋着一肚子火往回赶,终于在没见到温客行的第九天赶回昆州。


一路上百姓们都在扼腕叹息四季山庄被雪掩埋的事,周子舒却连打四季山庄前过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气势汹汹直冲进七爷府里。


周子舒脸色铁青,煞神般进了七爷府邸。强压着火和七爷寒暄几句,便按捺不住地问起温客行。听闻他话头,七爷终于长叹一声,露出些心虚愧疚的神色:“子舒···你先别动气,温公子他···有些状况。”他引着周子舒进了房间,打开门便嗅到浅淡的血腥气和药气。床上被褥堆叠得厚实,许是知道房内人体寒畏冷,床边还点着个小小的炭炉。那陷在床褥间沉沉睡着的,可不就是周子舒那心肝肉?


原本憋着一肚子气,一腔的火想要劈头盖脸骂温客行一顿,却在看见他惨淡如白纸的脸色时都化作了惊惧。周子舒几乎是冲进房中扑到温客行床前,隔着被褥不知他伤在何处,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想抱他,但不敢下手,心疼得眼眶都通红,配着他熬出鲜红血丝的双眼,像只凶恶的野兽。


“北渊,他怎么了?谁人伤他?是鬼谷余孽吗?不,不可能,他们没那个本事。他伤在哪里?谁伤了他?”


景北渊心中暗暗叹气,看看周子舒看看温客行再想想自家借着闭关逃了的小毒物,暗骂这都是什么事。可看着好友那副模样,当真不忍。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和周子舒说明。


原来那日温客行偶然看见秦怀章年轻时手记,看了那瞎眼道人所做乩语,当时他也并不以为然,一笑而过,然而三天之后昆州突然天降大雪,而那片雪云当真奇怪得很,偌大一个昆州,偏偏那云只在四季山庄上头。四季山庄2500亩地,①好大一片云,竟严丝合缝地全罩了起来。


那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但温客行的心却凉了下去。昆州四季如春,降温也是少见,更遑论初秋的天气竟下了这样大一场雪。他头一次痛恨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记忆里匆匆一瞥的一句话,此刻如一块冰梗在他心口。


“道人言,第六代庄主迎二庄主后,将受天灾,山庄倾覆,无人可生。吾笑之,曰不信怪力乱神。道人冷笑,道‘不知可不信,天道将警醒。素律见碎玉,大厦将覆倾。’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素律见碎玉,这是上天的示警,若那道人所说确为真实,那岂不是因为他而导致四季山庄覆灭?!


温客行本是不信鬼神之说,但天生异象,又与四季山庄有关,那是他与阿絮的家,任是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他也不敢轻率。


他望着周子舒安静的睡颜辗转反侧,握着周子舒按在他心口的手,咬紧牙关。不论真假,他都要赌一赌,寻那破局之法。


于是成岭来回报剥皮鬼寻衅一事,正好便是瞌睡递上了枕头。他打点行装孤身下山,两三天功夫便解决了那剥皮鬼,随后便去七爷那处寻大巫。


常听周子舒说巫溪是黑无常转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黑无常?温客行想起那个被他掐断了脖子挂起来做腊肉的家伙,一时有些好笑。但愿那神神叨叨的小子当真有些本事,他也只当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温客行卷着一身风尘赶去大巫那里,身上虐杀剥皮鬼的血迹还未洗去,干涸成褐色骇人得很,他这样要体面的人,却浑然不以为意。急匆匆敲开大门进去,望着对他突然到来而面露惊讶的乌七二人,他知自己失礼,作了一揖强压着性子说明来意。


乌七二人望着风尘仆仆的温客行本是惊讶,正待开口揶揄几句倒也觉出不对来,若是按照周子舒那个宝贝性子,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叫他这块心头肉一个人这样狼狈地来寻他们,待温客行三言两语说明事情,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祖宗竟是偷偷自己遛了来的。


温客行这一下,相当于将两个烫手山芋都交到了他们手中。七爷递给温客行一杯茶,叫他定定神。温言寒暄几句便要去信给周子舒,温客行却拦了他,一双眼定定望着他,无端有些冷意:“我本就是瞒着他来,不欲叫他知道。若此劫当真因我而起,舍我一人得解,也好叫他不致亲眼看我···”他语音未尽,突然自嘲地笑笑∶“未必到那一步,我想这些做什么。总之劳烦二位,不必叫阿絮知道。”


他神色坚决,七爷大巫也不再多说。只是天色已晚,大巫只说今日不便,明日再行占卜,安排了温客行沐浴更衣,自己着人去备沙盘、香案等。


温客行一夜未眠,次日天还未亮便一骨碌爬起候在院中。等完事具备,大巫净手焚香,祷告天神之后扶沙盘行卜术。他只听见大巫口中念念有词,扶着沙盘的手狂乱地划动,约摸半炷香功夫,大巫睁眼,观望着沙盘上图案,面色凝重。


温客行疾步上前∶“大巫,如何,可解否?”大巫望着他,沉沉点头,温客行面色一喜,却听大巫说∶“但此为天机,我虽尽力求解,但我并非此劫中人。只知可解,却不知何解。若要求解法,怕是要温公子……给些东西。”


温客行笑道∶“但说无妨,若可得解法,温某自然不吝啬。”


大巫望着他苍白发丝,霜雪似的脸色。从青崖山一役周子舒亲自将温客行抱来求他医治,他亲手从阎王殿抢回温客行的性命。所以,他自然也知道温客行从青崖山一站及武库后,莫怀阳穿心一剑勉强续上的心脉又经武库传功崩得寸断,以至于温客行如今落下心疾。他观望温客行颜色,眉目间虽英气依旧,但到底带上了几分病气。唇色惨淡,眼下因着近日殚精竭虑,而泛着淡淡乌青,这样一个人,他要他舍的代价,大巫一时万般迟疑,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开口。


但温客行殷切追问,目光灼灼,怎肯罢休。


大巫撇开脸,终是咬牙∶“此劫从温公子入四季山庄起,则温公子为入局人,亦是破局人,换而言之,窥得破局之法的机缘在温公子身上,而破局的法子,也只能在温公子身上。”


“而天机要温公子舍的,是温公子三滴心头血。”


温客行眼神陡然犀利起来,剑眉微挑,目似寒星∶“心头血?大巫,你可知道,上一个想要我心头血的,现在骨灰已经给我扬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手掌下意识地按着自己心口,那里一道浅色的疤,至今也不曾愈合。


他神情着实冰冷得很,饶是大巫也忍不住背上泛起森森的冷意。温客行却突然展眉一笑,冰雪消融,眉目间是说不出的快活∶“我开玩笑罢了,大巫莫怪。心头血而已,给你便是。”


他四下望了望,拿起个小瓶去了塞子,在手中掂量。未待大巫寻来小刀给他,他细长手指猛然并起成掌,如一把利刃,狠而快地插进自己心口。


霎时间他心口血流如注,五个骇人的血洞汨汨淌着血。温客行身子晃了晃,面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他径直拿了小瓶装了满满一瓶血,然后随意点了几个穴位止住了那奔流的血液。他抬手将瓶子递给大巫,没忍住低头啐出一口血,“大巫,可够?”


大巫大骇,他万不能想到温客行能以这等惨烈的方式取自己的心头血。一时愣住,就连手中法杖也掉落在地。手中给温客行塞了血,景北渊惊呼一声“温公子你这是何必!”他忙不迭上前查看温客行伤口,饶是见惯伤势,他伸手试图为温客行包扎的手也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七爷看着温客行的目光已然有些沉痛,哀哀地看着温客行染血的手和衣襟,觉得自己脚都发软∶“温公子,你这样行事,若是子舒知道,该何等痛心疾首……”


温客行喘了口粗气,推开大巫试图包扎的手和七爷扶在他身后的手,站直了身子好像没事人一样笑着∶“不妨事,我下手有分寸。不必管我,先占卜。”大巫望他心口一片血肉模糊,直觉大脑嗡嗡作响∶“温公子不要胡闹,先包扎也不迟!”


温客行仍是笑着,但话音已是强硬起来∶“我说,劳烦大巫先行卜术。不得此解,我不能心安。”


他腰背始终挺直,好似心口五个血洞并不在他身上,只他自己知道背上冷汗打湿衣衫一重又一重,眼前昏黑的泛着晕,双腿无力好像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心口的伤好似给人塞了一块炭,灼热滚烫,疼痛得叫他想叫出声。而胸腔里一颗心脏,突突地跳着,又急又快,逐渐开始泛起撕裂的痛。


他恍惚着听见大巫用他听不懂的话念了极长的一段话,似乎是以他的血混了朱砂写画了什么符,符化成灰,落在沙盘上,竟是自动地成了图案。大巫额上冒出细密冷汗,有那么几瞬间,似乎他的眼睛也变成全黑色。他一掌拍在沙盘上,手顺着符灰的图案一路摸过,随后咬破自己指尖,在沙盘中滴了一滴血。


院中无端响起一声似是凤鸣的啼叫,大巫睁开眼,已是汗如雨下。这番做法,他亦是双腿发软,难以支持,但他知道,此刻温客行全凭一口气支撑着不致昏聩,强提精神扶住温客行肩膀。“温公子,此劫已解了。”


温客行已是有些混沌的目光陡然清明起来∶“解了?”


“解了。”


大巫疲惫的脸上露出笑意∶“天意如此,此劫因温公子归庄而起,亦因温公子离庄而破。冥冥中使温公子得知此劫为第一生,下山平鬼谷为第二生,至此处寻我为第三生,而因温公子下山,子舒携全庄弟子下山寻公子。得三线生机,是以四季山庄未受死劫。死劫已破,温公子,你听见了吗?”


温客行望着他,呆了三息,缓缓展颜一笑∶“如是…甚好。”他眉目间是拂不去的轻松与舒朗,挥去前几日的肃杀与冷峻,竟是突然显露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如果不是他心口的伤,突然又缓缓地崩裂出血。


温客行笑着,伸手扶住七爷肩膀,神情露出些歉疚∶“七爷,大巫,等一下……大概要麻烦你们了。”随着他尾音落下,他的双腿便似支撑不住一般身子直直往地面坠去,险险被七爷接住。他喘了口气,似乎笑了一声,只听见低如蚊呐的一句∶“可别告诉阿絮我取了血,不然…他又该恼了。”他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便再没了生息。


他把七爷大巫吓得魂飞魄散,唯恐他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于心不安不说,更是能剜了周子舒的心肝。大巫拖着疲惫的身子救了他大半时辰,才将将止了血,将温客行险些背过去的一口气又吊了回来。失血过多再加上连日奔波,几日的殚精竭虑,寝食不安,与鬼谷那群余孽又是一番缠斗,勾的他心疾也发作起来,内外夹击,温客行原本全靠一根弦绷着,现在心头石落,便不能支持,昏昏睡去。


大巫救了人,又开了药,实在损耗过多,赶紧闭关去了。满打满算,到了这一日温客行离家已是第五天,七爷望着温客行惨淡的面色,心想着事既了了怎么也得告知周子舒知会。谁知道周庄主为了寻人已经发了疯,跑了那么远,信鸽飞了两日才到,再加上往回赶的时候。这一来一去四天,温客行愣是昏睡着,一次也不曾醒。


七爷猜想过周子舒或许会生气,又或许会心疼,但周子舒沉默了半晌,开口问∶“若是当时……用的是我的心头血,那是否能?”七爷摇头,“乌溪说,唯有破局人 才能得破局法,子舒,你是局中物,是应劫人,没用的。”周子舒点头,“这样,我明白了。”


他始终低头望着温客行,没叫七爷看清他的脸色。周子舒动作轻柔地将温客行抱起在怀里,手掌贴在他后背轻轻按揉抚摸几下,看见温客行在昏睡中动了动,面上露出惬意的神色,唇角也跟着向上微翘。“果然还是喜欢这样摸他,这样他才睡得舒服。”


手绕过肩膀从背后环着人,虚虚地覆在心口厚厚的纱布上,欲要触碰,终是不舍。


“傻子,”周子舒说,“真是个傻子。”他说着,笑着,猝不及防眼中坠下豆大两颗泪珠,“温客行,你真是个大傻子。”


“你疼不疼啊。”


面颊抵着额头,他摩挲着温客行微凉的手,“别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一声不响地受伤了,温客行,你是我的性命。”


温客行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眼睫颤抖着,挣扎着,终是艰难又无力地睁开了。他一眼便望见周子舒,于是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周子舒眼眶通红,对上温客行虚弱睁开的眼他本该欣喜,但此刻的心却好似刀割般疼痛。积攒了多日的愤怒、惶恐、焦虑、心疼、担忧、恼怒,都化作他狠狠吻上温客行唇瓣的唇,粗暴又蛮横地蹂躏着温客行的唇。


他能尝到温客行口中残留着汤药苦涩的味道,还有鲜血腥甜的味道。直到这一刻,周子舒才确定,这个人鲜活地温热地在自己怀中。覆在温客行唇上的唇瓣颤抖起来,压抑着泄露出一声哽咽。“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啊温客行……我给你好不好?你说失踪就失踪,说剜心就剜心,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温客行,我好想你……你这个傻子……”

“你这个疯子。”

“你疼不疼啊?”


温客行嗫嚅了一下,感受到脸上如雨滴般坠落的滚烫的、灼热的周子舒的泪珠,喉头发紧。周子舒不肯抬头,于是他缓缓地将周子舒的头抱住,靠在自己颈窝,将自己的脸也埋进周子舒的颈侧。


“阿絮,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可是……”


“衍儿,谢谢你。”周子舒低声说。“谢谢你为了我,为了四季山庄,可以付出性命去守护。”


温客行愣了愣,眼中缓缓泛起雾气,却笑了开来∶“不客气,我的周庄主。”


“不过阿絮你也太夸张了,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剜心呢?”


“你是在剜我的心呢。”


…………………………

或许可以给我评论吗谢谢

①:参考了一下避暑山庄,8400亩,四季山庄应该没有那么大,我就按1.67平方公里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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