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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疯子

emmm……借下@柚槿年 小可爱的梗,温温杀人,阿絮埋,原著原剧魔改警告,时间线调整有提前警告,文笔极差有私设谢谢!看起来可能是无差,但是我嗑周温!所以它就是周温!

全文1.06w字,请多多评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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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山庄养着一个疯子。一个叫温客行的疯子。


温客行是周子舒捡回来的一条小狼,不,准确来说,是秦怀章捡的。那时候的温客行还叫甄衍,八岁的孩子鼓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因为被人追杀,白生生脸颊上还有几条灰扑扑的印子,眼睛里三分警惕,三分惊惧,佯作恶狠狠地瞪着挡在他父母跟前的秦怀章。像一只没断奶的小狼,手脚还是软的,张牙舞爪自以为很凶。秦怀章救下了他,顺着小狼炸起的毛一路捋下,奇异的安抚了孩子的紧张。这个男人身上有熟悉的感觉,像父亲,像家乡。


甄衍的小手迟疑地,怯生生地搂住秦怀章的脖子,“伯伯,你会保护爹爹和娘亲吗?”稚子身上溢着软绵绵的奶香,秦怀章大手揉着他柔软的头发,“衍儿,秦伯伯会保护你们。跟秦伯伯回去吧,秦伯伯家里还有一个小哥哥,你会喜欢他的。”


甄衍见到了那个小哥哥,素有周小圣人外号的周子舒循规蹈矩地与师父与甄如玉夫妇见了礼,好奇地探头去看躲在秦怀章腿后的甄衍,看他被谷妙妙拉出来,小脸蛋泛着羞怯的红,蚊子哼哼般讷讷地唤了声“子舒哥哥。”周小圣人着实被他可爱了一把,主动牵过他的手,左看右看,惊世骇俗地在他软绵绵的脸颊上咬了一口。秦怀章大惊失色,满心以为甄衍会红着眼眶哭,没成想小家伙小脸蛋更红,捂着颊上淡淡的牙印笑起来:“娘!你看子舒哥哥喜欢我的!”


周小圣人也被自己吓一跳,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秦怀章大手一挥叫他带着甄衍去玩,两个小团子如蒙大赦般手牵手跑了。不会玩的周小圣人带着他甄家弟弟疯玩一个下午,回来以后甄家弟弟就变成了他的师弟。


只是到底是天意弄人,仅仅七天后四季山庄突然传书秦怀章,急唤他回去。秦怀章无法只能许下三月之期,带着周子舒匆匆走了。没想到三月之后回到那家小院,只看到两座简陋孤坟,连碑都不曾立。


甄家夫妇已然遇难,而他的二徒弟甄衍,不知去向。或是死了,或是被人掳了,从此杳无音信。三月之期不曾赴约,回来只余孤坟两座,狼藉遍地,秦怀章于是积郁于心,至死拉住周子舒双手,颤巍巍唤了一声“衍儿。”


周子舒不曾忘,周子舒不敢忘。那是他师父死不瞑目的遗憾,亦是他亲眼目睹惨烈一片的痛楚。那小院里短暂的七天,他有了第一个师弟,第一次像真正孩子一般玩笑嬉闹,在心里永远记住了一句子舒哥哥。四季山庄八十一人,九九八十一朵白梅,他与甄衍便是最初并蒂而开两朵。师父撒手人寰,将偌大一个四季山庄一把担在他十七岁稚嫩肩膀。拾起师父的白衣剑,他从此也如师父一般,一人一剑面对整个江湖,背负整个四季山庄,一步也不能退。


少年庄主,年少可欺,一年三百六十日,明枪暗箭从来不断。周子舒咬牙咽下血泪,挺直腰背,不露一丝怯。直到一天,周子舒在四季山庄外捡到了一个人,一个美人。小美人穿着一身红衣,不知是被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血染红,白皙昳丽的面上不沾一丝血色,身后来路上曳出长长一条红痕。他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捂着嘴抽抽噎噎地攥着他胸口的衣裳。小美人从天而降摔在他面前,一口血啐在地上,抬眼见他愣了下,然后笑起来,“喂,我功夫很好,你要不要收留我。”彼时的周子舒已经迅速褪去了从前的心软,尝过了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他要掉头走开,却被美人一双亮晶晶的眼吸引住。他的眼睛很亮,很美,像一潭幽深的水,内里隐藏着一只恶兽。


于是他转头,冷冰冰开口,“你若功夫不错,怎会狼狈至此?”小美人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功夫是不错,但是总会有功夫更不错的。我技不如人,一时失手,不过最后是我杀了他,那就够了。”说着他把怀里死死抱着他的小姑娘露出来,小姑娘衣服有些破损,发丝也有些乱,可身上却干净得很,一丝血都不沾。小美人叹息道:“带着这个小麻烦,我能跑这么远不错啦。我看你神清骨秀,腰细腿长,背后一对蝴蝶骨世间少有,必定是个嘴硬心软的美人。所以……少侠可怜则个,救救小可兄妹二人可好?”


他看起来狼狈得很,嘴里胡言乱语,奇怪的是周子舒却对他生不出反感,只是疯狂想翻白眼,只觉得好好一个小美人,偏生长了张嘴。“便如你所说,我救了你,于我又有何益?”


小美人唇角勾起来,“我说了,我的功夫很好。四季山庄现在正在风雨飘摇之际,我会做你手上一把刀,斩去你前路所有的魑魅魍魉。”话未说完,冷冰冰的白衣剑便贴在他颈侧,周子舒杀意已现。小姑娘被他一吓,一下子直起身来,却住了哭声,恶狠狠地瞪他。温客行毫不在意地拍拍小姑娘的背,一双手指夹住剑锋,从自己脖子边移了开来。“小周庄主何必这么紧张,小可虽不才,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江湖闻名,小可还是有幸亲眼见过的。小可满怀诚意,小周庄主可别叫小可一片丹心所托非人啊。”他一面说着,一面抖着身子咳嗽,怀里小小的女娃娃熟练地从怀里掏出条帕子给他捂着嘴,小手笨拙地拍着他,含混不清的喊“哥哥,哥哥。”


半天听不到周子舒的回复,温客行终是垂下眼帘,他心知自己大约是冒进了,毕竟无论是谁突然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掉到面前说要投诚,大约都不会相信。手上胡乱拍拍阿湘的背,柔声哄她“阿湘别怕,哥哥没事的。”撑着身子就要爬起来。


突然身子腾空,他被人抱起来。穴位被人点了他动弹不得,怀里阿湘被拎着衣服丢到了别人怀里,望着温客行张牙舞爪地扑腾。周子舒目视前方,面沉似水,“老子姑且信你一回。”温客行错愕的眨眨眼,轻笑一声放软了腰背,“那便谢谢周善人了。”


好香,好软,好轻。周庄主面不改色,耳根悄悄绯红一片。


小美人被周子舒抱回四季山庄,手脚拴着链子安置在偏院。他对此倒是适应良好,动动手动动脚,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一直抱着的小姑娘和他住在一处。小姑娘被秦九霄抱进来,小少年脸上被小姑娘挠得花猫似的,叫周子舒一见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姑娘一见温客行就眼泪汪汪地扑进怀里,好像温客行在就是她的底气,对着周子舒和秦九霄龇牙。温客行咳嗽一声,敲敲小姑娘脑袋,“阿湘,不可以这样,没礼貌。”小姑娘转头看他,委委屈屈扁着嘴,“他们坏,欺负哥哥,哥哥疼。”她小手去摸他脖子上之前被周子舒架过白衣剑的地方,雪白肌肤上一条红痕。小姑娘说着,又心疼起来。


温客行面上露出一分酸楚神色,仍是温温柔柔拍她,“阿湘不怕,他没有欺负哥哥。他帮了我们,你看,他们给阿湘好吃的,还给哥哥治伤了,是好人。”“阿湘刚刚把小哥哥弄伤了,阿湘和小哥哥道歉好不好?”小姑娘从他怀里露出半张脸,看见周子舒,气哼哼地把脸埋回去。


小美人无奈笑笑,“阿湘年纪小,不懂事,伤了这位少侠,我代她陪个不是。”周子舒盯着他抱着阿湘的手,“你很在乎阿…湘?”小美人手僵了一僵,又挂上一张笑脸,“在意……算不上。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伴儿……制造个可以拿捏的软肋,多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一个小玩意儿,说不定哪日就把她丢了。”周子舒心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若是手不是那么温柔地在给阿湘理头发,或许更有几分可信。


小美人姓温,叫温客行,瞧着脸嫩得很,岁数也确实不大,他生辰还未过,所以满打满算也刚满十五。娃娃带着娃娃,周子舒看这一大一小兄妹两个相互依偎着睡在一处,莫名心中一软。


温客行伤势恢复得很快,周子舒几十个师弟轮流着进去给他送饭。他人生得漂亮,面上常带着笑,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不自觉就叫人对他生出好感来。解开他那一身红衣才看见他一身的伤,零零碎碎大大小小都泛着血。他那身好皮肉又白又细,活像个娇生惯养大的小少爷,于是大夫不自觉便给他开了最好的伤药,不舍得他身上落下一点疤来。伤势好得飞快,这八十个孩子竟然迅速与他混了个熟,每天温兄长温兄短叫个不停。周子舒头疼,只觉得这些孩子怎么这等不设防备,这样轻易地便信了个来路不明的人。


温客行……温客行……周子舒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这张脸熟悉得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在何处见过他。他从窗棂间看见温客行的侧脸,精致秾艳,还带着些未退的稚气。拿着本书,一字一句地教着怀里小鸡啄米的阿湘读着书上的字句。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他一字一句念着书上这些话,慢慢将头转向周子舒,微微一笑。周子舒心中突然一跳,面上红烧,心中暗骂自己被这妖精迷昏了头脑。冷不防温客行出声唤他,“周庄主,请进来。”他干咳一声抬步进去 温客行笑吟吟地望着他,也不说话,慢慢蹙起眉。


“我看周庄主眼下有青黑之色,想来近日有烦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小可参详参详。”


他说着伸手欲去把他脉,被周子舒抬手在空中一挡,“不必费心,不牢温公子过问。”温客行正色道,“周庄主这话见外,我可说了,我会是周庄主手上一把刀,所向披靡的刀。有此宝器在手,周庄主可别叫明珠蒙尘啊。”周子舒看他手脚系着银链,冷哼一声。温客行瞥了眼,慢吞吞道,“啊,我都忘了。”他手脚轻轻一动,那拴着他的精钢锁链乒铃乓啷碎了一地。他捂了阿湘耳朵,一脸无辜道:“现在,周庄主可以与我说说话了吗?”


原是五湖盟递了帖子来,说是听说秦怀章去世,想请周子舒带着四季山庄弟子去岳阳,以全兄弟之义,那一头晋王又去了信,唤周子舒携着师兄弟们入朝,而周围大小群狼环伺,虎视眈眈盯着周子舒这少年庄主,等着时不时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肥肉来。他注意到温客行听到五湖盟三字时呼吸粗重了一瞬,脸色也立刻难看起来。一双暗含秋水的眼泛上血丝,神情颇有些狰狞地笑起来,“五湖盟啊……哈哈,秦…庄主去世一年有余,到现在四季山庄式微了才递了帖子来,也不知是真心为了兄弟情义还是想在四季山庄分一杯羹呐。晋王…朝堂之上清浊难辨,若是一入这浑水,必定身不由己,谁能保证自己本心不失不被权利欲望迷了眼,周兄可能保证宦海沉浮之中,带着师兄弟全身而退?”


周子舒面色凝重,“我如何不知这些,那五湖盟,家师生前从未提起与他们有任何往来,何以突然便与我们攀亲带故起来。如今师父去了,我一个人独木难支,五湖盟目的难断,我思来想去,虽不甘愿,但到底只有投靠朝廷这一条出路,才可保我四季山庄百年基业不致断送我手中。”


他听见温客行“呵呵”冷笑两声,面色白得像纸一般,两道眉毛拧成个疙瘩,眼里血色仿佛要滴下来。他站起身,纤瘦身子很是不稳地晃了晃,“他们想从你身上扯下块肉来,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身。五湖盟,还有那些杂碎,那些因为贪欲而试图染指他们不该觊觎的东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从喉间发出一声森冷的笑。突然咳嗽一声,呛出一口血,踉跄着跌倒在周子舒怀里阖了眼。周子舒手足无措地抱他在怀里,想起一息前这人的豪言壮语,再看看温客行惨白的脸色,忍不住皱起眉来。


是夜,夜色沉静,月色如水,猫头鹰在枝上怪笑,山下小溪里流出红色的水。一个清瘦身影坐在山墙上,手持长箫吹得呜呜咽咽。一曲吹毕,戴着白色鬼面的红衣小鬼跪伏在他足下,瑟瑟发抖。他坐在墙上,双脚晃晃,“都料理干净了?”“回,回谷主,都…都料理干净了……”他笑了一声,“做得好。”他指间风响,白影飞过,那小鬼已是身首异处,扑倒在地。“便赏你死个痛快吧。”


次日加急讣告被送到周子舒手上,原是昨日一位再三来打他秋风敲竹杠的“叔伯”,夜里被人取了头颅,好大一颗死不瞑目挂在卧房门口。尸体上被人挂着好长一张白布,血淋淋写着“贪欲无极,必受灾殃。”周围撒着无数纸钱,明目张胆摆着是鬼谷手笔。周子舒转头看温客行,这人摇着把素白纸扇对他笑得眉眼弯弯,面上还带着三分病气,垂在身前的长发被阿湘抓在手里编了个歪歪扭扭的麻花辫。


他上前握了那人细伶伶的手腕,“温客行,是你?”温客行举扇掩口,“哎呀呀,周兄可别冤枉了小可,杀人我做得,可取人头颅这等血淋淋的事情,小可这般柔弱,可实在是做不来。再说,信上说了前辈死于鬼谷之手,周兄请看小可身上,哪点与鬼沾边?”周子舒看他做派,伸手捏了他尖瘦下巴,“我看你这副好皮相,像极了艳鬼。”他凑近温客行面颊,微微眯眼,“温客行,你身上有太多谜团,等着我一点一点去扒开来。”


温客行偏头错开他视线,“既是艳鬼,能扒的只有画皮,或是衣服。不知道周兄是想扒开小可的画皮,还是扒了小可的衣服啊?”说着做出一副含羞带怯模样,娇滴滴望着周子舒。周子舒冷眼瞧他,心里“娘个腿儿的”骂了他一万遍。终是没忍住一巴掌拍上去,“你他娘就不能正常点说话!”


温客行此人,形貌昳丽,武功……瞧不出来,但身上谜团颇深。寻常少年郎的年纪,很少有人能够神情自若地滚了一身伤,一身血,还对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说骚话的。也很少有人,能够在几息之间便认出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的。他对他的来路闭口不言,对着他带来的那个阿湘如性命般在意,对着周子舒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周子舒案上摆着厚厚一沓密报,如出一辙地写着查无此人。四季山庄虽如今大不如前,到底还是有着“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的名号在。如此都查不出温客行的来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不到半月,那些明里暗里给周子舒使袢子,下黑手的便一个个被料理了干净,尸体边或多或少,摆着他们这些年吃里扒外,蝇营苟且或与鬼谷勾结试图架空四季山庄的证据在。四季山庄元老们招惹上鬼谷接连惨死的消息被传到了晋王和五湖盟手边,一时间两边书信一同与周子舒断了往来。雪片似的讣告源源不断递进来,温客行暗示推波助澜下,周子舒白衣戴孝,于八十一师兄弟及长老遗属前立誓从前过往既往不咎,他四季山庄与鬼谷有血海深仇,自甄氏夫妇起至今血债累累,他必定向鬼谷讨还公道。自此四季山庄上下一心,忠心归一,重归周子舒手中。


温客行立在他身后,摇着扇,亦是白衣如雪,握着扇的手微微颤抖。“周子舒,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从高台上下来,他们褪下素服,换了劲装,校场上习武,温客行与周子舒比划起来。周子舒流云九宫步翩然若仙,走得是轻巧飘逸,灵动潇洒一路,温客行身法却诡谲莫测,神出鬼没。他武功路数驳杂,却奇异地自成一路,似乎糅合了各家门派精髓所在,这身功夫,若叫旁人使来必是个四不像的模样,他却胜在腰肢柔韧,身轻骨细,使起来却有些媚气风韵在。一言以蔽之,看脸。


而温客行学习能力极强,根骨奇佳,是个天生的习武之才。周子舒与他交手十合余,温客行竟踏上了与他八成相似的流云九宫步,使着他的招式向他袭来。周子舒化拳为掌自温客行颊边过,擦过他面上一片肌肤,温客行一弯腰躲过这一掌,半空中腰扭了个诡异的弧度自周子舒斜下方一掌斜插而上。周子舒略一侧身,先前伸出那掌顺势顺着温客行身子一路向下扣住温客行腰,反身一带将温客行扣入怀中。温客行被他扣着腰,锁着喉,也不怕,笑嘻嘻道:“哎呀,周庄主好俊的功夫,是小可输了。”周子舒将他一推,“是我输了,你有意相让,未尽全力。”


“切磋而已,尽兴即可,难道要我把保命招数使出来不成?”


“你不愿让我多看你武功路数,温客行。”


“周子舒,我要走了。”温客行突然出言打断他。“你之前说的,以后要找鬼谷清算,是认真的吗?”周子舒一愣,“自然,自然是真的。我甄家弟弟被他们害得父母双亡,杳无音信,这笔仇,我要向他们讨回来。还有我答应过那些……师叔们的遗属,虽然被恶心得可以,但是君子一诺,重于千金……你怎么突然要走…”


温客行对着他,眉眼弯弯笑起来,“好,好呀。周子舒你一定要记得你今日说的话,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呀。”他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摇摇他那把宝贝似的扇子,“没有什么,就是出来的时间有些长,有些事情不得不回去料理一下了。”“周子舒,我答应过你,会做你手上的一把刀,我不会忘记的,那么你呢,周子舒。我走了,你会不会记住我呢?”


白玉扇骨贴着周子舒胸膛,少年微黄的发丝近在咫尺,周子舒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吻他。时值春三月,柳絮纷飞,周子舒心念一动,望着温客行澄澈双眼,“我会记得你,永远不会忘记。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周子舒,叫我周庄主,叫我周兄。”“我此生所愿,愿做浮云飞絮,快意人间,以后你我相见,你唤我一声阿絮好不好?”


温客行眼神微动,很想上前一步靠近这个人,最终还是站直了身子,扯出个笑来:“好,阿絮。”


“阿絮,我在鬼谷里等你,你一定一定要来啊。”


温客行悄无声息地离开,带着他的小姑娘一起走了。十五岁将满十六岁的温客行,如一道瑰丽的幻梦,留在了周子舒十八岁那年。他从此以后再没听到温客行的消息,却隐约听到鬼谷里十五岁便杀了老鬼主上位的谷主出了关,将手下十大恶鬼杀了个遍,统统换了血。


周子舒没想到,他与温客行再见面,却是在二十二岁那年。彼时四季山庄已壮大不少,他率人追着一路难缠货色进了青崖山。青崖山风景秀丽,草木葱茏,谁能想到这仙境之中却是恶鬼住所。那货显然对青崖山极其熟悉,几个腾挪间便失了踪影。他们对地形不熟,迷了路,彼此依靠着小心翼翼地前进,隐约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响。他们对视一眼,悄悄潜去。


却看中间空地上断肢残骸一片,数十恶鬼张牙舞爪围着中间一人,凶神恶煞地招呼上前。中间那人穿着红衣,自一众魑魅魍魉间一跃而起,白靴轻点,一脚便踏碎一鬼头颅。手中白扇抛出去飞了一圈,回到手中半点血色不见,周围落下一片脑袋。他在桀桀怪笑中状似泰然自若,紧抿着唇眼眶却泛出些红来。反手取了一人咽喉,拔出来时还抓着一截喉骨,他反手将那截骨头当做暗器甩出去,击碎了青面鬼的天灵盖。尸山血海,血衣罗刹,周子舒却只看见一人逐渐泛红的眼眶,和越来越红的衣裳。


“温客行”他低声念道。


他看见温客行猛然回头,泛红的眼眶看向他,盈盈含着泪,然后反手拧碎了一鬼的脖子,从他胸膛中掏出一颗心来。周子舒跃到他身前,看着他通红的眼眶。他长高了很多,褪去了一些稚气,看起来更漂亮了几分。人虽高了,但身子还是一样的瘦削。温客行看见他,将血红两只手背到身后,眼圈红红地叫他“阿絮。”两人站在尸体堆里一时相顾无言,温客行含在眼中的泪意湿润润地晕着眼眶。周子舒伸手去抓他手,看着他满手的血,沉了面色。


温客行眼眶不自觉又红起来,强行收回手,不肯叫周子舒看。


周子舒皱眉“这都你杀的?”


温客行讷讷不敢言。


周子舒咬牙“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会杀人。他们要杀你,技不如人被你杀了,天经地义。只是你杀便杀了,弄那么恶心便罢了,何苦弄自己一手血,洗起来还麻烦。还有,”他手背摩挲温客行眼角,“明明是你杀人,为什么眼角带泪?”


温客行眼睛亮亮的看着周子舒,扎煞着一双血手毫不见外地扑进周子舒怀里,“阿絮~呜呜呜呜他们好凶,好残忍,我刚才好害怕啊呜呜呜……咱们久别重逢就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你快哄哄我!”周子舒身后一众心腹与一地断肢残骸相顾无言,唯有周子舒当真摸摸温客行的头,说“既知害怕,下次就不要弄这么恶心啦。弄得自己身上狼狈,别人还不好打扫。”


“阿絮,你不觉得我手段残忍吗?”


“难道你我立足江湖靠得是以德服人吗?江湖上比这残忍的场面多不胜数,有被削成人棍骨醉的,还有浑身被剔光了肉只剩个脑袋还能喘气的,你好歹还算给了他们一个痛快,阿弥陀佛,此乃大功德也。”


温客行看他一本正经,饶是心中思绪万千,也轻轻笑出来。


两人对视笑了一阵,温客行盯着手上未干的血迹,轻声问“阿絮,你来是去鬼谷清算的吗?”周子舒摇头,“并非,时机未到,我今日不过是追踪一人,误入青崖山。”“那人呢?”周子舒在一地尸体里翻了翻,原来是那个被温客行一脚踩碎了天灵盖的倒霉蛋。两人对视,又笑开来。


笑了半天,温客行慢慢收了笑,“阿絮,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等你哪日时机成熟了,上鬼谷清缴的时候,再上这儿来。”他看向天边,“太阳快下山了,恶鬼就要出来了。阿絮,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阿湘一会儿,就来接我了。”


“温客行,那这里,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我?不,阿絮,我会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去,等你再来找我。阿絮,在下次见面之前,向我提个要求吧。”


“…………温客行,我可以叫你老温吗?”


“好啊。”


“老温,我两次见你皆穿红衣,下次,你让我看看你穿白衣是什么模样吧。 ”


“……好”


他目送着周子舒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猩红色月亮升起来,黑暗里睁开一双双绿色的眼,是恶鬼在觊觎。


过了两年,四季山庄终于稳稳立足江湖,闻名遐迩,下设一机构,名为天窗,意为乱世中开一扇天窗之意,天窗之主,四季山庄庄主周子舒,闻名于江湖。此时,江湖上流传起一首童谣,“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江湖中风浪四起,五湖盟被推上风口浪尖。


与此同时,鬼谷门开,群鬼现世,镜湖山庄被灭门,只留了个十岁的幼子张成岭被一个老船夫庇佑着,被送到了周子舒面前。随后丹阳派陆太冲被灭了门,太湖派三白山庄琉璃甲失窃,群雄大会上,众口铄金,逼死了铁判官。彼时山河令出,剑仙出世,周子舒带着张成岭走过太湖,岳阳,进了龙渊阁,听到了一段尘封十数年的往事。须发皆白的龙雀当着剑仙与周子舒的面道尽过往一切秘辛,唯独不曾透露关于武库钥匙的一星半点。龙孝的尸体被扔在一边,随着龙雀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张成岭却第一个惊呼一声跑出去,叫了一声“温叔”。小家伙抱着面色苍白扶着墙壁的温客行的腿,把他卖了个干净。


原来是他在镜湖山庄救下张成岭一命,也是他把张成岭护送到四季山庄。从太湖到岳阳再到龙渊阁,他一直悄悄跟着他们。张成岭知道,叶白衣察觉到,唯独不曾让他知道。(不是降智操作啊,就是证明一下温温武功这时候高于阿絮一点。)可这千般不满也抵不过他心中震撼的猜测。关于温客行的身份,他大约猜测出与鬼谷有关,今日这般情状,他忍不住猜想,或许温客行是他甄家衍儿,早早被鬼谷掳走做了小鬼。原来温客行,自见他第一眼便认出了他,而他却未曾认出当时面上还带着些微甄衍影子的温客行。


温客行不说,他亦不舍得问。上前一步抱住面色苍白的人,用肩膀接住了他落下的一滴泪。恍然回到幼年时第一次见他,自己惊世骇俗在小孩脸上咬了一口,他侧头看着温客行沾着泪珠的侧脸,轻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他说“乖衍儿,子舒哥哥喜欢你的。”他被温客行一把推开,又反手握住温客行的手,牢牢不肯松开。随着温客行一掌断了龙雀心脉,他终于跪坐在地上,无声泪如雨下。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才等到温客行出来,此时温客行已收拾好情绪,面色如常地出来。周子舒上前,轻声唤他一声“老温”,他面色稍霁,“阿絮,你多半也猜着我是谁了。四季山庄于我有恩,秦庄主救我父母,给我希望,护我一家周全,我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不足报之以一二。我要做一件大事,在那之前,我不会与你见面。只请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七月十五鬼门开,青崖山我等你来。”


“你会死吗?”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因为鬼的事,人不能招惹。”


“我反悔了,可否?”


“不行,因为你说过,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一定要这样吗?”


“我不想回头,不愿回头。”


“那……让我抱抱你吧…老温。”


他将那人抱在怀中,“别忘记你答应过我,要穿白衣。我来之前,你不许把衣服染红。”


江湖中散起流言,流言却绕着三白山庄走。七月十五赵敬借着鬼谷灭镜湖、丹阳二派,虐杀傲崃子师徒的罪行,意欲振臂一呼攻上鬼谷,人群中却闪出高小怜与张成岭,字字泣血说着他残害手足,勾结鬼谷。张成岭手持张玉森血书公之于众,周子舒以四季山庄之名将当初赵敬毒害容炫,嫁祸高崇,五湖盟坐视容炫、甄如玉夫妇遭难一事广告天下。人证物证俱在,赵敬千夫所指,身败名裂,高台上群雄激愤杀红了眼,要叫赵敬一尝当日高崇万刀分尸的果。周子舒却挡了天下英雄刀剑。绑了赵敬说冤有头债有主,他欠甄家夫妇性命,该由他们的儿子,四季山庄二弟子亲手要他偿还。


他提着赵敬,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天下正道。七月十五鬼门打开,却不见鬼 只见一地尸骸。白骨鲜血铺了路,内脏皮肉成了砖。恶鬼的尸首支离破碎练成一条路,路尽头便是温客行。


温客行身上淡淡的香气里混淡淡的血气,漂亮的手上沾着血,白玉一样的手上鲜血顺着修长的指尖一滴一滴滴下来。奴隶跪在地上为他捧上掺了花瓣的温水净手,蚕丝织成的雪白的手帕擦完手上的水汽就被立即丢弃。温客行眼帘低垂,到最后手上一片干爽才漫不经心抬眼。他的手指抓着自己洁白一片的衣摆,微微皱了眉,小心翼翼地想从一地鲜血里走出来。于是奴隶前赴后继地跪成一片,温客行莲步轻移,踩过一条条匍匐的脊背,走到周子舒身边。周子舒看看他,微微皱起眉,手指在他眼角抹了一下,原来温客行杀人尽兴,在眼角留下一滴如泪痣般的鲜血。


“阿絮你来啦……”他笑得像孩子一般。


“你看我穿的白衣,没有弄脏。”


他探头,看见赵敬,看见一群所谓武林正道的脸,狂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原来今天我的仇家都到了一处来,妙极妙极。二十年前你们围剿容炫,现在,你们是不是又要围剿鬼谷啊?可是鬼谷的鬼早被我杀光了,只有我一个人啦!没有鬼,哪里来的鬼谷?哦,不对,还有你们,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道貌岸然地装作人样,为祸人间。”他半阖上眼,似癫狂,似陶醉。


周子舒握着他手,皱眉“温客行,我不太喜欢血。”


“所以呢?”


“别弄太恶心,一会不好打扫。”


“那可由不得我。”


“……我来见你,给你送一份大礼,喜欢吗?”


“钟意至极。”


四下里突然烟雾弥漫,鬼门断龙石放下,烟雾缭绕中人人红了眼,自相残杀起来。温客行提了白衣剑,3600下剐尽赵敬一身血肉,透过森森白骨还能看见胸膛中乌黑一颗心尚在砰砰跳动。周子舒黑了脸,嫌弃地把白衣剑扔给身后韩英,去掐温客行的脸,“我说了不许弄得太恶心,这一地碎肉怎么收拾?”温客行笑着吐吐舌头,牵着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阿湘的手,蹦蹦跳跳跑了,“那就麻烦周庄主啦!”


站在崖上看底下谁也分不清是谁的遍地血肉,周子舒头痛地揉揉额头,“炸了吧,就这样做个万人冢吧。”于是一声巨响炸平青崖山鬼谷。尘土平静,正邪殊途同归,恩怨是非,爱恨情仇都随着生死归于一处。


周子舒带着人到了山下,看见穿着一身白衣的温客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成岭,边上坐着气鼓鼓瞪着成岭的阿湘,扁着嘴对周子舒说,“小可身无长物,居无定所,夜观天象发现这位美人家中缺个师弟,不知可否嫌弃?”周子舒摇头,“不缺师弟,缺个老婆,你愿意吗?”温客行笑起来,“阿絮,我功夫很好。”


“所以?”


“你要不要娶我?”


“求之不得。”


四季山庄里有个疯子,一个叫温客行的疯子。是周子舒亲手捡回来的疯子,是周子舒亲自娶回来的疯子。

………………………end………………………

干完了,我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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